收人这本集子里的作品，性质上大致
可归人法政思考范畴，均为这些年我“正襟
危坐”的法学研究之外的副产品，或属于调
剂心境之作，或属于时下议论之作，或属于
应急约稿，或属于即兴讲评。然而，这些作
品的非计划性，倒也顺应了自由创作的意趣。
或为知识遭遇现实，或为现实遭遇知识，几
乎没有介入思维间隔之后的过度思虑。但这
种写作也带来不少心理刺痛，因为现实非逻
辑的表现有时就像赤裸裸的锥子，而我拥有
的那点法学知识和信念却多半像个叫化子的
布口袋，挡不住它的锋利。所以，这些作品
也是书斋与现实撞击之间的认知徘徊、亲历
与史见勾连之中的思虑踌躇。
然而，在这其中我还是幸运的，因为多少获
得了关于知识的另一种理解的际遇，并由此
少了慷慨的激情，多了实证的智慧。
这些作品形式上是松散的，从外貌上几
乎难以看到某种章法关联。但是，如果读者
愿意深入其中，便可见证我这些年的一个形
成中的态度：从撤退开始!在与知识的理解
中，在与现实的对峙中，我越来越接受置身
在一个“没有其钥匙的世界” (梅洛．庞蒂
语)之中这种识见。但在这里我并不因此就陷
入历史的怀疑论或者知识的无用论。
一方面，我确实赞成，所谓社会进化或者说
世界再创造必定不是对于过去历史和知识的
简单求助，而应该是一种更具超越气质的心
智运动的成果。另一方面，我又相信，任何
智慧的创造并非都全然不以一定意义的客观
化的思想、知识和技术为起点，相反，我们
人类毕竟是在从事一场文化事业，因而它们
离不开既有的知识和历史的启发。但是，过
去的历史与知识很多时候由于我们自身懒惰
、急躁、自负的缘故而被粗读、误解甚至虚
构，所谓当下历史和知识的开创便不免陷入
错乱、盲目和虚妄。这样，所谓拨乱反正，
首先便是一个真实的还原问题一一从撤退开
始就十分有必要了。惟其撤退，才有开始!
这本集子里的作品跨度几乎是我从教的
时间，因此也
可以看作是我作为法学教师的一种阅历或者
说作为法律人的一种经历。十三年前，我几
乎是非计划地加入到法大教师群体中的，现
今却已然是军都校园“蹲山一族’’的“元
老”了。军都山的夜晚出奇安静，然而这里
的时间也过得真快!记得在一堂课上，我曾
对学生戏说，书斋里的时间总是比现实生活
里的走得较快，所以教书人最易感受时间飞
逝，中国最伟大的诗人不是李白、杜甫、苏
东坡之类，而是作为夫子的孔子，他只用一
句“逝者如斯夫”就把人生苦短给写透了，
而那些诗人费上了许多笔墨却总还嫌言犹未
尽呢!为此，若干年前，我就给自己取了个
“军都夫子”的网名，“军都”的含义无
需多作解释，至于“夫子”，当然是指称那
类赶不上时间的书斋中人了。但无论如何，
除了时光飞逝之外，我仍然乐于承认，军都
山下的这十几年是我生命中极有意思的时期。
需要说明的是，在写作方面，我并非一
个勤快的人，虽然思考从不间断。收入这本
集子的作品也不是我的非计划作品的全部，
由于时间有限，一些评论和讲座还无暇整
理。此次能够出版这本小小的集子，实出
白高全喜、季卫东两位学长的关爱和督促
以及中国法制出版社诸位编辑的热爱、和
勤勉，在此由衷表示谢意�；挂行晃业�
两位学生，中国政法大学朱虎、梁笑准二
君的初校协助。当然，错误在所在免，恳
请读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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